西北平城寒风料峭,才刚入冬,就洋洋洒洒下了两场雪,薄薄地一层覆在刚长出花苞的松红梅上。 梅树上挂满了绿豆大小的粉色花苞,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隐在白如绵糖的细雪里,偶有一两个提着热水的丫头走过,不堪一折的树干抖抖簌簌往刚洒扫了的地上又落下一层白霜。 应了小院的名字——落雪院。 名字雅致,布局却略粗放了些,三进将军府的西跨院,院中光秃秃一株还没人腰肢粗壮的沙枣树,沿墙移植了几株松红梅,倒添了一抹俏色。 西跨院也小三进,无甚华贵的家具,端的一个朴素无华。 平城属大梁西北边境,战事刚了,一切都百废待兴,是以,大将军府过于质朴了些也说的过去。 秦芳芷裹着一件蜜合色的锦袄子,端着一个铜镂空暖手炉,由令月搀着穿过回廊往主院落的后罩房去,穿堂风过,秦芳芷轻咳了两身,缩了缩脖子,瞧见不远处烟囱里飘出袅袅白烟。 申时一刻,韶煜风一般酉时从城西的军营回府,如今大厨房里是该热闹起来。 想到这儿,秦芳芷好一番怨念,不晓得是府上大厨房的师傅不会做菜,还是说这个大梁的吃食便是此等画风,反正,从穿过来至今,秦芳芷卧病在床十数日,大厨房是好菜好汤的供着,但可瞧瞧都是什么菜谱: 清蒸羊腿,冬瓜蒸排骨,时蔬蒸鸡肉饼,清蒸鱼,清蒸虾,水煮猪肉(这是真清汤寡水),水煮,水煮虾,水煮蔬菜…… 在冬季的大西北,除了羊肉猪肉,得其他食材,尤其是海货水货,新鲜时蔬实属不易,但这一连十多天,不是清蒸就是水煮的,秦芳芷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。 今日身子总算爽快了些,她便勒令了令月将她搀来厨房。 “天气这样冷,姑娘要吃什么,到厨房点了单子,奴婢或是如月去取便是了,何消自己跑一趟,这天寒地冻的,您身子还没好全呢,若是一来二去再冻着……” “令月,你再多说一句,今日晚膳便是清蒸令月或是水煮令月!” 秦芳芷愤愤然,想她前世国宴大厨,居然死在食物中毒上,眼睛一闭一睁,就被这样“寡淡”地喂养了小半月,愈发瘦了,身上只剩排骨,肉都挂不住了。 ...